.....她不该这么爱我。”

    他是个魔鬼,拖着,拽着,要把这个可怜的女人拉进地狱里。

    闻司余的心顿时像被浸在酸水里一样,又酸又疼。他大概了解钟于的故事,明白他寥寥几句头尾不接的话里藏着的事鲜血淋漓。他看着他后脑勺,有种自己把这个人刚结好的痂生生撕开了的愧疚感。

    钟于很想找个人倾诉,藏着这件事已经近二十年了,痛苦和愧疚无止尽的折磨他,筋疲力尽,血肉模糊。

    千斤重的回忆让他喘不过气来,他想松口气,想解脱,他想,或许说出来就好受多了呢?

    而恰巧闻司余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。

    闻司余是值得信任的,如果非要有个人知道这些事,那个人应该就是他。

    他深吸了口气,压住自己喉咙里的哽咽,竭力用平淡的语气说:“我爸,我爸是个渣男,赌博,酗酒,还会打我妈。我妈早就想和他离婚了,但我不想解散这个家庭,明明看见过他打我妈的样子,我还是求她不要走,求她留下来。”

    钟于顿了顿,侧头盯着闻司余,眼眶泛红的,眼里是和湖面一样的波光粼粼,眼神却坚定无比,他在逼自己、也在逼闻司余接受那个残忍自私的钟于。

    闻司余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疼,“别说了。”

    钟于全身发麻,手脚冰冷,他觉得自己情绪要崩溃了,自暴自弃地加快了语速:“有一次,他喝醉了,又开始打我妈,我妈头上,脸上都是血,后来,后来她把我锁到门外开了煤气......”他永远都记得那一晚,母亲瘦弱的身体颤抖着,温热的东西不知道是血还是眼泪沾在他脸上,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。

    说什么对不起呢,真正该道歉的人是他啊。

    钟于蓦地低头捂住眼,好像突然感受到了秋夜的凉意,整个人都不可抑制的发抖。

    他将所有脆弱用沉默替代。

    闻司余搂他瘦削的肩,轻轻把人按进怀里,感受到肩膀传来的濡湿,心痛的无以复加,几乎要和他一起流泪。他什么也说不了,什么话都是多余的,所有往事指的都是已过去的、无法挽回的事情,三言两语的安 We_i 都属于轻浮的态度。

    一边的他是魔鬼,为钟于向自己剖开内心而快乐;另一边的他又感到悲伤,为自己错过的、晚来的那几年,为独自在那段时光里煎熬挣扎的钟于。

    可是他即使早来几年几十年也无济于事,所有后悔与假如都是无意义的。他只拥有眼前这个钟于,这个失去母亲、活在愧疚里的钟于,这才是完整的钟于。

    这样的经历,造就了现在这样一个坚韧的钟于。

    *

    “哎,你说他们怎么还不回来?”闻母踢了踢丈夫的腿,在他裤腿上留下一个灰脚印。

    闻爸爸眼皮子不动一下,“小年轻有的是话要说,说不定一回来,你就有正式的儿媳妇了。”

    他话音刚落,就听见玄关传来声响。

    闻母马上站起来,拉了个笑,决定弥补下午她对钟于摆的脸色,然后她就看到——

    两个人眼眶红红,一前一后面无表情地走进来。

    ????

    这是干了什么去了?让人闷头打了一顿吗?

    “妈,”闻司余嗓音有点哑,一眼就看出自家妈妈想干什么,但这会不是时候,“我们先回房间了。”

    闻母愣愣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闻司余轻声关上门,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,“我给你放洗澡水,今晚早点睡吧。”

    钟于坐到床边,又站起来拉上了窗帘,有些局促,“好。”

    大概和人聊了心事之后都会有这么一个过渡时间,半小时前有一刻他们的心贴的那么近,几乎要融化在一起,半小时后,他们却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,不约而同的假装自己没看到对方铠甲下脆弱的一角。

    这种尴尬来自心照不宣的避而不谈。

    趁着闻司余进浴室,钟于坐在床边放空了一会,难得感受到了一点孤独。

    他之前孤家寡人惯了,享受一个人自由的状态,而现今尝过那种熨帖的滋味,也就明白了依依不舍的滋味。

    脑子里有一种强烈的渴望,促使他站起来,走进浴室,对闻司余说点什么。

    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,或许只是一时冲动,闻司余给了他肩膀和安全感,而他在这个惴惴不安的夜里剖开内心,让自己依靠他,像是结成某种契约一样。

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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