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节(1/2)

作品:《自由之笼

了平衡。

    他抱紧长庚,在岸上人群的惊呼中,背朝郢河坠去。

    岸上的呼号,在水下听来只是沉闷的回响。

    迷茫了一瞬后,任肆杯立刻恢复清明。水底光线昏暗,他只能看见长庚双眼紧闭,唇边吐出一串气泡,似乎呼吸困难。他解开长庚的狐裘大氅,吸满水的布料坠向黑暗的河底。

    任肆杯抱紧长庚,给他渡了一口气。现在还不能浮出水面,敌人正在上面等着他们。

    他双腿划蹬,向下游流去。长庚勾住任肆杯脖子的力道松了几分。任肆杯担心长庚无法在水底坚持太久,便加快凫水的速度。

    潜游出一段距离后,他才带着长庚浮出水面。甫一出水,长庚被呛得连声咳嗽。任肆杯张望四周。河岸上已没了灯火。他们像是在一处巷道的背后。临河楼阁的支摘窗里烛火闪烁,传来觥筹交错的声响。

    “任大哥、咳、这是、怎么了?”长庚断断续续道。

    任肆杯能感到血液正从背后的伤口向外溢出。河水冰冷刺骨,他用颤抖的手指把长庚被水打湿的鬓发撩到耳后,低声道:“长庚不要慌,仔细听我的话。”
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,忍住痛楚,咬牙道:“刚才那高竿少年,与宗祠里的刀客是一伙的。他们已经找到了我们。如果我带上你,两个人都没法走掉。我把你送到清乐坊门口,你向西走过三条闾巷后,再往北走,就能看见辽府。你跟执事说你是任肆杯的弟弟,有急事要见辽公子。别的——”他嘶了一声,“别的,便交由辽公子去做。”

    任肆杯的脸庞一片惨白,嘴唇也毫无血色。长庚怔怔地想,长庚,你太没用了,任大哥要死了,你什么都做不了,只能拖累他。

    “任大哥,任大哥,”他颤抖地说,“让他们杀我好了。你逃吧,不要管我了。”

    任肆杯打了长庚一耳光。长庚的脸颊偏到一侧,他愣住了。

    任肆杯抓住长庚的衣领,粗鲁地把他送上岸边入水的石阶。长庚转过身要来拉他,任肆杯没有理他,而是自己撑着石阶爬了上去。他一离水,衣服便黏在他的身上。他向后 M-o 去,伤口还在流血。他深吸一口气,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。老任,今日不比以往,你身边还带着长庚。你不是向辽公子发过誓,说要保证他的安全吗?

    他按住长庚的肩膀,借力站起身来。他的手从长庚肩头滑落,在少年的衣服上留下一斑浅浅的血迹。

    他向不远处的旅舍马厩一瘸一拐地走过去。长庚追上他,但不敢去搀扶。

    黑暗的水巷中,忽然传来一串脚步声。

    那脚步声不急不缓,但每一下都与任肆杯的呼吸相契合。任肆杯立刻抱起长庚,足下一点,径直跃进马厩。落地时,他脚尖一软,差点要跪倒在地,但一股无中生出的力量让他稳住了自己。没有时间给马上鞍,他只好先把长庚抱到马上,自己再翻身上马,坐在长庚身后。

    马儿受了惊,仰起前蹄,将马房的栏杆一脚踢翻。任肆杯抱紧马脖子,好不被甩下马背。待马儿前蹄落地后,他一夹马腹,从马房中掠出。

    他大喝一声,催马跑得快些。马儿的四蹄磕在青砖地上,碰出清脆的回响。

    更多温热的血液从任肆杯伤口里溢出。他开始感到背部轻微的麻痹。

    这帮孙子!他暗自咒骂道,这回不知道他们使的又是什么毒!

    紧随他们不放的脚步声消失了。

    任肆杯下意识地回头望去,却见身后那昏暗的小巷里,正急速奔来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刀客。他的脚尖几乎没有点地,但每一下都能跃出几丈之远。那身法与高竿少年正如出一辙。

    雪泥鸿爪!任肆杯转过头,死死地盯着前方,一手攥紧马鬃,另一手在马臀上落下狠狠一击。就是这帮孙子五年前偷了师傅的家传!

    马儿吃痛地嘶鸣一声,加快速度奔跑起来。长庚蜷在任肆杯身下,看不清前方的路。他得紧紧抱着马的脖子,才不至于掉下去。若他们现在骑的是当卢就好了,长庚心想,这样一来,他们丝毫不必担心被刺客追上。

    任肆杯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,他眼前一阵晕眩。他猛地晃晃脑袋,将马拐向岔路的右侧。

    道路尽头,出现了清乐坊的牌匾,月光将刻有“敢问天籁”四字的匾额照得分外清晰。那里明亮的灯火和热闹的声响,仿佛一条向他们抛来的救命绳索,让任肆杯心神一松。

    他道:“向西走过三闾,再折北,找辽府的辽公子。长庚,你重复一遍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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