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节(1/2)

作品:《十六蓂

他们就像一把扇子的两个扇面,同样平静如枯井之水,只是一个无波,一个总笑。

    文无被看了大半会,也不别扭,大大方方地任他看,还歪了歪头,笑吟吟的。

    荆苔只好移开视线,道:“你有没有注意到书架?”

    文无反问:“哪里的书架?”

    “无论哪里的书架。”荆苔慢吞吞道,“白府里大少爷的,还有刚刚陆泠的。都是。”

    文无皱眉仔细想了想,不过几息,眉头就猝然舒展——他猜到了。

    文无定定地看着荆苔,接着轻轻吐出三个字——“微阳经”。

    由昧洞连同天下十六蓂共同编撰的《微阳经》,五年一更新、一甲子一总,早已经成了民间与蓂门共同阅读通行的水经。

    人们由此记录与预测潮退潮起的时刻、水平线上下浮动的规律,以及每年水患、旱灾的具体情况,初次之外还有雨日的更迭,神鱼可观测到的行踪记录等。

    也许在这个年代,《微阳经》并没有普及到每一户人家。

    但陆泠,一位出身昧洞的逐水亭亭长,他的身边至少应该有近五个甲子的《微阳经》,而刚刚荆苔放眼看去,无论是陆泠身后的书架,还是他面前的桌子,毫无《微阳经》的踪影,这怎么可能?

    还有银箔灯,荆苔想,在昧洞那位大能出现之前,也在《微阳经》成书之前。

    ——到底是多少年前呢?

    或许不止百年,不止千年。

    千年百年皆为尘土,一袖拂去,那些琐碎的往事、不被注意的细节、也许曾经或者将来要惊天动地的人,亦或是那些从来没留下过足迹和名字的人,都慢慢地融化在好似亘古不变的阳光里,又被去留不息的潮水冲走了。

    荆苔想着,眼前的虚空里好像突然出现了一只执笔的手。

    那支笔的材质很稀奇,微微透着柔光,笔杆细长,颜色好像刚刚从蜂蜜罐里捞出来的蜂巢,也许在梦里、在回忆里会有同样的甜美。

    视线追逐腕子和手肘,皱巴重叠的皮肤,柔软泛黄的衣袍,一直移到师尊经香真人苍老的脸庞上去。

    经香真人坐在书阁里的一张矮桌前,他身后是数量庞大难以数计的书山,一直顶到天花板上去。

    阁楼侧边开了不少通风的小窗,把日日变幻的天光云影都切成同一个模样,一些范围里的旧书由于长期身处在阳光照映里,墨迹和书页的颜色比其他的书都浅那么一点点,好像一群更贪婪的吞金兽。

    那一本薄薄的书册累积起来竟给人如此大的压迫,荆苔每回侍立其边,都会感到一种自内而外的尊崇感,好像这些不是书,而是神的残骸。

    “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这样说。小苔,你很会形容。”经香真人坐在在银箔灯透亮的光芒里写字,顺手把不安分的纸页摁下,再用镇纸压好,抬眸看了规规矩矩站好的荆苔一眼,“人是神的后裔,神是人的映射,一贯如此——那么,书自然也是神的遗物,神的残骸。”

    经香真人顿了顿,继续说:“当人们发现自己的头脑无法承载思考、时间、生活所带来的智慧,当他们无法忍受独自享受智慧,文字出现了;当短暂的人生无法完成智慧的大轮回,当智慧想要突破宇宙洪荒的限制,书籍就出现了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书籍是智慧吗?”荆苔楞楞地问。

    经香真人轻轻地摇头:“不,书籍不是智慧。它一直是最初的形态,它是思考、时间,它也是生活。”

    “有什么区别?”

    “智慧是思考、时间、生活的孩子,你可以把它想象成,嗯……深藏的珍宝。”经香真人说,“书,是智慧赠与人的礼物,追根究底,书里所含的思考、时间、生活,本身就组成了人的一切,人的全部。伴着书籍活下来的,不是文字,也不是智慧,是每一个在时间里生活着的灵魂,他们思考,并且曾经痛苦或曾经快乐,也许不一定正确,但这就是人生——比如这《微阳经》。”

    经香真人侧头看向他的藏书,眼神里有眷恋:“死去的河、寂灭的人,也许源源不断的新水会使他们成为淤泥,风会让他们化作灰尘,但是他们还没有完全消亡,我相信永远也不会,《微阳经》是祈愿与记忆。”

    荆苔也望向左侧的大书柜,那里是经香真人所拥有的所有的《微阳经》。

    沉甸甸地整齐码好,一甲子一本,六甲子一匣,书的纸页由矩海特产的蓂草特制,也就是传说中神手折的蓂,十六蓂的蓂。

    这些年来,随着岁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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