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眉头紧皱,朝陆续打着眼色,示意自己身后。

    于兴后面有什么?

    陆续警觉地查探,却并无发现任何异常。

    “行了,你可以走了。”一阵略微低沉的嗓音伴着山风,吹开缥缈云雾,带着震慑世间的狂气,越过听觉,直慑灵台。

    令于兴心惊胆战的身影不在他身后,而是悚然出现在陆续眼前。

    陆续瞬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。

    他将自己的住处告知过于兴,而于兴迫于无奈,领来了寰天道君。

    寰天道君没有通过绝尘道君或者其他弟子,纡尊降贵亲自来偏僻山野找他,绝不可能有什么好事。

    往坏处想,杀人毁尸都有可能。

    于兴那点微不足道的提醒,根本没有任何用处。

    得了峰主的赦令,于兴如同死里逃生般长舒了一口气。可又担心陆续的安危,一时踌躇,未敢离去。

    “叫你滚,没听见?”

    寰天道君凶名在外,霸道恣睢,昨日在绝尘道君面前倒是不显。今日对着内门弟子,完完全全一副生杀予夺的暴君姿态。

    陆续朝于兴使了个眼色。若是寰天道君真要对他不利,于兴留在此处,两只小弱鸡加在一起,除了多一地鸡毛,没有任何作用。

    大苦瓜眉角和眼梢皱在了一起,泫然欲泣带着歉意瞥了陆续一眼,手脚并用连滚带爬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。

    陆续行了一礼:“若是道君有事找我,只需让人通传一声,我自当飞速前往寰天峰觐见,何须道君亲自跑这一趟。”

    “闻风怎么让你住这么寒酸的屋子?”寰天道君没理会陆续的话,只面带些许疑惑,扫视了一眼简陋的竹院。

    “南阳诸葛庐,西蜀子云亭。何陋之有。”(*3)

    寰天道君扬了扬嘴,轻笑几声:“你倒是会说。有趣。”

    他伸出手:“把你手给本座看看。”

    态度不似方才同于兴说话时的高高在上冷漠无情,甚至可说带了几分和善。但依旧透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强势威压。

    这是要检查他的脉门。

    陆续半掩在长袖中的手握紧了拳,复又松开。

    虽不知对方究竟意欲何为,他别无选择,只能顺从,将手摊在对方面前。

    不属于自己的灵气顺着手腕处的脉门渗入经络,却并无攻击性——确确实实只是普通的查探。

    查完脉门,寰天又问:“你四柱八字是多少?”

    问八字做什么?

    陆续不动声色抽回手:“我幼时家中遭逢剧变,父母早亡,没留下确切的生辰。”

    一个从异界穿越来的无根浮萍,哪有什么生辰八字。

    寰天道君一愣:“是本座失言了。”

    大概是认为自己一句话戳了别人不想提及的伤心过往,应该做一番安慰找补,他温言道:“本座方才探过你的经脉,并非炉鼎体质。”

    陆续心中一震,如遭雷击。

    明明用灵识就可一眼探知修为,却偏偏要探脉门,测八字,是因为对方怀疑自己是炉鼎?

    再仔细一想:莫非寰天道君认为,绝尘道君会收资质平平的自己为徒,是因为炉鼎体质?

    这比编排他是绝尘道君的私生子还要荒唐。

    陆续只得在心中扶额,安慰自己:这群人都是脑子有病的疯批,否则不会因为爱而不得,对绝尘道君犯下各种丧心病狂,罄竹难书的恶行。

    ——可疯是千真万确的疯,强也是毋庸置疑的强。

    寰天道君柳长寄,阴谋诡计不多,走的是一力降十会,霸王硬上弓这一道。

    他躬亲前来,必然不只是探个脉门这么简单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寰天道君勾了勾嘴:“据闻风说,他觉得练武太辛苦,从不督促你练剑,让你修法咒一道?”

    没等陆续回话,他又继续:“可你应该知晓,森罗传承的是剑修道统。你就不觉得奇怪?”

    陆续俊眉轻皱,沉默不答。

    怎么会不奇怪。

    他意外穿越,遇到路过的绝尘道君,被收为徒弟,这些都还能称作天意。

    但师尊对他宛如“晚来子”的过分溺爱,确实非同寻常。

    寰天道君是师尊的挚友,莫非他知道些什么?

    陆续不语,寰天道君也不以为意,过了几息,又道:“本座见你脉象,知你修为低微,武艺根基却是不弱。”

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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