褥,可这被褥很重,又因为我睡着的时候总是把被子这样踢那样踢、或是压在身下、夹在腿间,被褥在被套里的重心也变得很奇怪,本来还能好好地挂在我肩上,这么一扯,反倒是掉在了地上,我把被子从地上拖起来,却没有再披在身上的意愿,把被子折了两折,抱在了怀里,把他当成缓冲用途的安全气囊一样,让自己得以压着他、正面超前地抵在门板上,让大门另一头的、室外的声音更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里面来。

    你怎么会来这?我问,他没有回答我,我又问第二句——来这里干什么?可他仍旧没有回答我,我最后只好叹了口气,告诉他:你不应该来这里的。太宰治是刻意忽略我前两个问题的,因为直到听到我最后一句话,他才终于开腔,他说,他睡不着。他的声音有些闷,有些沙哑,也不知道是因为我正隔着门板听他的声音,抑或是他本就身体状况不佳,才会有这样的嗓音的。

    太宰治并不是个愿意示弱的人,在他人面前是如此,在我面前更是如此,要不是他比我小五岁,我猜他是巴不得事事都把我比下去才会欢喜的。所以我也在听到他的声音时便知晓了,他会这么说,大概不是在骗我的,他是真的睡不着觉。我又想到那天在酒店他睡熟后我打开他的书包看到的大量的药盒,我下意识便想到最坏的结论上:光是吃安定片剂可能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效用了。太宰治的精神紧绷地像是无法轻易崩断的用聚乙丙交酯制成的弦,韧 Xi_ng 过强,让他就连想要确确实实地崩溃一次都很难,只能不可逆地将他逼进绝路里去。

    可我还是不想开门。他就算走上绝路又与我有什么关系,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,守住我自己这条命我都已经足够吃力了。我有些任 Xi_ng 地这么想着,又听到他在外面说:如果你不开门的话,我会告诉爸爸的。

    太宰治很少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,我知道他并不喜欢拿父亲来做文章,倒不如说,他在这点上和我也许是同一阵线的,我并感觉不到他对父亲有多深的感情,再换位思考一下,如果我站在他的立场,我或许连对父亲好言相向都难以做到,毕竟我也算是自认爱憎分明了。

    我冷哼了一下,嗤笑他道:“告诉父亲什么?说你自己逃了补习课、可能还要逃周一的学校的课,离家出走,让母亲担心,让母亲难堪,硬是要跑到这儿来吹海风吗?”老实说,这么说话的感觉是非一般的舒爽,好像让他感到窘迫就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一样,我感到自己因久睡不醒而疲惫的身体都变得轻快了起来,我又继续说道:“还是说你要指控我,说是我让你逃课、我让你离家出走、我让你为难母亲的?你要这么告诉父亲的话,就这么去告诉他吧!就说都是我让你这么干的好了!”我的语速大概有些快,声音也高昂了起来,我听到门外的沉默,又嗤笑了一声,将被子扔在了地板上,我将自己贴在门板上,报复 Xi_ng 地这么说着:“还是说你不敢将这些事都推到我身上,这对你来说也不难吧,只要你这么说了,你就可以继续做你的乖仔、做父亲母亲心目中的优秀的儿子,不是挺好的吗,你就去说吧,都已经这样了,你不会还要假惺惺地来担心我会因此而受到父亲母亲的责怪,而失去什么吧。”我说到这里,吐出 X_io_ng 腔里的浊气,笑着同他讲道。

    “现在我可已经没有什么还能再失去的东西了。”

    别墅的屋门那头沉默了好一阵,我无声地扯动嘴角。也不知太宰治是否是被我的话激到了他本就差到谷底的心情,但总之,这阵沉默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,所以我并不觉得烦闷,甚至还有些高兴,我本来就讨厌太宰治一切都尽在掌握、运筹帷幄的模样,能刺激到他,我必然是会觉得有些得意的,就算代价是我自己的遭难也无所谓,我早就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了。然而我的这份得意只存在了极其短暂的时间,就被他沉默后的回应给残忍地扼杀了、悲惨地陨了命。

    “还有的。中也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你不开门,你会失去我。”

    这是激将法。我在听见他的话的第一瞬间便已经知晓了,我也知晓了他并不会像他说的那样做。他对症下药的本领惊为天人,无论是什么样的博弈,总是会以我的认输告终的。我清楚他是激将法,他明白他是赌我的反应。我赌不起。我看了一眼地上歪斜着的、散开的被子,有一块被角从被套里溢出来。失败的被角。我好像是这个被角。想到这里的时候,我终于垂下手来,按在门把手、向下轻轻施力。

    屋门敞开的下一秒,我看到太宰治弯起来的眼睛,他的眼睛在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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